他叫道:“哎啊,我的妹妹!我干的好事!天啊,我真不是人了。”
说完他倒在一条凳上,脸色发白,浑身软瘫,好像快死了。磨坊司务的老婆急忙端来一碗牛奶,逼他喝下去;他却央求磨坊司务搀他上床,说他死在这儿连累主人,请求原谅,吕西安只道自己马上要完了。风流的诗人看到死神的影子,忽然想起宗教,要找一个神甫来听他忏悔,给他受临终圣体。戈多阿太太看见一个身段和面相多漂亮的青年,有气无力的说出这样悲痛的话来,十分感动。
她说:“喂,小家伙,赶快骑着马到玛撒克去请玛隆医生;我看这小伙子神气不对,让医生来瞧瞧是什么病;你把本堂神甫也一块儿请来;说不定他们比你知道更清楚,桑树广场上的印刷所老板到底出了什么事;卜斯丹是玛隆先生的女婿。”
乡下人都相信害了病应当多吃东西,戈多阿一走,他老婆就把吕西安喂饱了,吕西安听凭摆布,同时悔恨交并,精神一激动,反而从低沉的情绪中振作起来。
玛撒克是一乡之中的首镇,坐落在芒勒和安古兰末的半路上。磨坊离玛撒克不过三四里地,好心的磨坊司务很快就把玛撒克的本堂神甫和医生请来了。这两人早听说过吕西安同特·巴日东太太的关系,此刻夏朗德州又在到处谈论那位太太和新任州长杜·夏德莱结了婚,一块儿回到安古兰末的消息;所以一听见吕西安在磨坊司务家出现,神甫和医生都心痒难熬,急于要知道特·巴日东先生的寡妇为什么没有嫁给跟她一起逃走的青年诗人,诗人这次回乡是不是来搭救他的妹夫大卫·赛夏。好奇心和慈悲心凑在一处,马上替半死不活的诗人找来了救星。戈多阿走后两小时,吕西安听见磨坊外面的石子路上响起乡下医生的破马车的声音。一会儿两位玛隆先生到了眼前,医生原是本堂神甫的侄儿。住在一个种葡萄的小镇上的乡邻,彼此没有不相熟的;吕西安见到的两个人就和大卫·赛夏的父亲有来往。医生仔细瞧了瞧病人,按过脉,看过舌苔,笑眯眯的望着磨坊司务的老婆,意思叫她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