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特大胆暗示说,姨婆也许是庸人自扰,还说她相信那头驴正在干驮沙石之类的活儿,没工夫跑来践踏草地,但姨婆根本不听。
虽然姨婆的房间位于很高的楼层—究竟是因为她为了省钱宁愿多走几道石头楼梯,还是这样离楼顶的便门更近,我不得而知—但呈上来的夜宵相当丰盛,而且都热乎乎的,其中有一只烤鸡、一份牛排,还有一些蔬菜,全都美味可口,我大快朵颐了一番。但姨婆对伦敦的饮食有自己的看法,所以吃得很少。
“我猜,这只倒霉的鸡是在地窖里孵出来、在地窖里养大的,”姨婆说,“除了在出租马车站那会儿,从没呼吸过一口新鲜空气。我希望这牛排真是牛肉,但我不信。依我看,这地方除了泥巴,没一样东西是真货。”
“你认为这只鸡不是从乡下来的吗,姨婆?”我提醒道。
“当然不是,”姨婆答道,“伦敦的商人要是不干挂羊头卖狗肉的营生,心里就不舒服。”
我没敢反驳她的这一观点,但我美美地享用了夜宵,姨婆见状非常满意。餐桌收拾干净后,珍妮特帮她绾起头发,戴上睡帽—这顶睡帽的构造比平常更巧妙,姨婆说这是“为了防火”—把她的睡衣下摆卷到膝盖上,这些都是她就睡前取暖的常规准备。然后,根据决不允许有丝毫变动的既定规矩,我给她调了一杯热腾腾的掺水的白葡萄酒,将一块烤面包切成长长的薄片。然后珍妮特就离开了,留下我和姨婆在这些东西的陪伴下,消磨剩下的夜晚。姨婆坐在我对面,啜着掺水的白葡萄酒,吃着逐一在酒里泡过的烤面包片,从睡帽边缘下慈祥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