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步兵就像一条奄奄一息的狗,既忧愁又缺乏耐心,他睁大眼睛环顾四周。别人同他讲话时,他就微微一笑,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因为他听不懂我们的语言,所以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只能比画着说上几句萨比尔语,这是一种阿尔及利亚方言与普罗旺斯方言、意大利语、阿拉伯语等相混合的语言,多种多样的词语就如同是从拉丁语的海洋中捡拾到的贝壳一样。
对他来说,只有阿拉伯战鼓才能给他带来一丝丝欢乐。有时实在是太乏味了,人们就会将战鼓放置在他的床上,准许他敲一会儿,但声音不可以太大,只要不影响到其他的病人就行。此时原本在昏黄的夕阳下和冬季肃杀的风景中而变得有些黯淡的那张黑色的脸孔,就会瞬间变得活跃起来,做着可爱的鬼脸跟随着节拍任意舞动。他一会儿敲敲冲锋鼓,肆无忌惮地大笑,隐隐约约露出洁白的牙齿;一会儿又敲响穆斯林的晨曲,而此时他的眼睛有些湿润,鼻子也在不停地翕动着,在枯燥乏味的野战医院中,在药瓶和纱布堆里,他仿佛又看到了挂满橙子的树木,以及刚刚出浴头上戴着白色面纱、周身散发出马鞭草芳香的摩尔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