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一晚上的男人,顶着乌青的眼睛和颜色加深的瘀痕,使劲儿打着哈欠:“太给您添麻烦了,我这就走。”
“不急,吃完早饭再走也不迟。”
“不了不了,昨天夜里把钱包和手机都丢在客户家里,一晚上没回去,我女儿得急死。”
见男人执意要走,我便也不好再挽留,装了几瓶消肿化瘀的药水,递给了男人。
“我这里工作需要,常年备着这些药。你拿几瓶回去,赶紧养好伤,不然真该接不着单了。”
男人嘿嘿笑着,接了过去,两手绞着那塑料袋,发出“嚓嚓”的怪响。
“那我先走了。”
“慢走,注意安全。”
男人转身离开,走到门旁,突然停了下来。
“谢谢您,收留我这一夜,而且让我尴尬的问题,您也只字不提,”男人低下了头,“当初我进监狱,就是因为心烦喝多了酒,过失杀人。现在我做这份工作,虽说苦点儿累点儿,但起码还有意义。拳头砸在我身上,就不会砸向老婆孩子;巴掌打在我脸上,就不会再伤及旁人。我犯过的错,不想让别人也犯。我身上的罪,想靠自己来赎。”
男人下山的时候,正是红日高悬。渡不知何时,跑在男人前面引路。我想,对这个遍体鳞伤的男人而言,这定是一个好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