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螺丝刀就行。”
“还是给你留两把。只一把,一时坏了,或找不到了,耽误干活,怕你心急!”
她想:立强,立强,幸亏你有这么个好弟弟啊!
“嫂子,那我走了……得赶紧去上班了……”
“等会儿……我看你脚……伤得重不重?”
“别看了,轻轻的……”
“让我看!”她蹲下了身。
他只好将那只裤腿儿往上抻起。
她不禁呀了一声:“还说轻轻的呢,肿得这么高!”站起后又说,“立伟,听嫂子的话,休息几天吧!就算你听你哥的话,啊?”
他放下裤腿儿,说:“这阵儿厂里活儿多,我要歇了,我师傅得受累。”
她严厉地说:“我不管你师傅!反正你得给我休息!今天不许你回厂,回家去,啊?你听不听嫂子的话?”
他顺从地回答了一个“听”字,就一瘸一拐地走了……
2
偌大的、空荡荡的、四壁颓败的厂房里只剩下了她自己。这个空荡荡的、四壁颓败的、令她感到发阴并且确实发阴的地方,散发着某种类乎从塌陷的菜窖散发出来的潮湿的腐烂的气味儿。它昏暗的空间,飘荡着社会最底层的、病态的、卑俗的小市民男女的苟且的情绪。它与穷困相关,与文明格格不入。她内心有些发毛。那些女工们曾告诉她,这里吓死过一个人,一个女人,被一个男人吓死的。女人原也是这小工厂的女工,男人是最初的厂长。他勾搭上了她,后来她又和别的男人勾搭在一起,不大理他了。他对那个女人是又迷恋又总想小小地报复一下。有一天夜里,他又约那个女人来厂里私会。那个女人打扮得妖妖道道的,骗她丈夫说是来厂里加班,结果那女人满怀骚情地叫开了门,迎面看见的是一张恐怖的“鬼脸”——披头散发,青面獠牙,耷拉着一尺多长的血淋淋的舌头,锐锐的一双利爪就来掐那女人的脖子,还用可怕至极的声音说:“我要吃你的心肝!”是那男人装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