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小叔找到学校班级,拉到木水的时候,已经是临终一别。
一路上她心如死灰,头靠在车窗上,看路灯和树影飞速划过,依旧是这一条路,简城得意扬扬带她衣锦还乡的路,她跟着白云飞一脚一步沉沉丈量过的路,光辉懵懂、绝望挣扎都在这儿了。人过一生,命走一路。
简悠见到他时,是一个浑身插着管子、戴着呼吸机的老人。
“爸……我还没考上大学呢。”眼泪一颗颗滑下来,滴在手背,滚烫苍凉。
他走得很安详,该是做了一个沉沉的梦。
他生于木水,达于宜市,也曾自底层开天辟地,也曾一掷千金众人艳羡,也曾墙倒人推迷失怅惘。无人知满手尘土的简工何其意气风发,无人知粗犷的总工程师亦会提笔拈花,书写过怎样的传奇,陨落过多少哀伤,失掉了怎样的远方,忘却了多少理想。
人之一世,草木一时,不过尔尔。
众人催促着简悠回学校备考,他们权衡利弊不能体谅她的悲痛。
有时半夜,简悠呆坐在床上,压着的习题集冷漠无言,一如这人世间,冷眼旁观。